离婚后，前夫打来电话。

婆婆怀孕了，希望我能帮忙照顾。

我勾唇一笑，

「毕竟以前也是一家人，这忙我能帮就帮。」

「你放心，你妈生了后月子我来伺候，孩子也是我带。」

前夫欣慰，

「卿卿，你真是比当年明事理不少。」

「你放心，要是照顾得好，咱们就复婚。」

却没看到电话外的我神情嘲弄。

1.

婆婆临产时，是寒冬。

婆婆发现自己羊水破了，赶忙叫我。

「卿卿，快送妈去医院。」

为了拉近和我的关心，婆婆依旧让我喊她妈。

我扶着婆婆上车，一件外套都没给她披。

门一开，寒风似冷刀般刮在脸上。

婆婆冷得一哆嗦。

我却悠悠堵住她的嘴，

「妈，快走吧，孩子要紧。」

婆婆咬牙，穿着单衣，顶着寒冷上车。

看到这，我冷冷一笑。

这才刚开始，怎么就快受不住了？

......

婆婆被推进产房，前夫和公公也很快赶来。

随着婆婆撕心裂肺的叫喊，护士也传来了噩耗。

「孕妇是高龄产妇，现在胎位不正，家属要做好心理准备。」

前夫在病房外疯狂踱步，公公一瞬不瞬盯着房门。

我坐在角落打着游戏。

「Victory！」

游戏音清晰地传进林珩耳朵。

他有些生气，不满道，

「卿卿，妈在里面痛苦折磨着，你在这里打游戏？」

我无辜抬眸，声音平静，

「不可以吗？你之前不也是这样？」

林珩喉中一哽。

正巧这时护士冲出来，

「哪位是病人家属？病人要求打无痛，快过来签个字。」

林珩急得上前就要签字，我夺走他手中的笔。

「等等，这字不能签。」

他一脸疑惑看着我，心中焦急更甚。

我不慌不忙解释，

「不能打，打了无痛会影响孩子的智商的。」

「你也不希望你的小姑子有智力缺陷吧？」

旁边的护士神情怪异，

「你这小年轻还信这谣言啊？打无痛并不会影响孩子的。」

我眨巴眼睛，坚定道，

「这是我生产的时候婆婆跟我说的。」

「婆婆吃过的盐比我吃过的饭都多，怎么会有假。」

林珩显然也想起当时的场景。

当年，我在产房里痛得撕心裂肺，要求打无痛。

婆婆却嫌打无痛太贵，找着理由不让老公签字。

我老公选择无条件站在婆婆这边。

我拗不过他们，痛了一天一夜才生下女儿。

为此差点把半条命搭进去。

护士沉默一下，又从口袋掏出另一只笔递给林珩。

显然是希望林珩快点签字。

林珩犹豫不决。

不过，产房里又传来婆婆痛苦的喊声。

林珩定定心神，落笔打算签字。

「林珩，你千万别签啊！到时候孩子生出来不聪明，她肯定会怪你的。」

「你愿意当这个恶人？」

......

产房里，婆婆得知我们不给她打无痛。

本来已经累脱虚的她开始破口大骂。

我自然是首当其冲。

各种污言秽语都朝我砸来。

骂我是个没良心的，骂我是个白眼狼。

我不在意地耸肩，戴上耳机放起音乐。

林珩左右为难，公公又是个拿不定主意的。

没过几分钟，婆婆又喊着打无痛。

见我又想拦着，林珩开口，

「卿卿，妈年纪大了，这么疼她受不住的。」

我笑着反驳，

「哪个女人生孩子不疼的？疼这一会就能生下一个聪明的孩子。」

「你让她坚持坚持，很快就好。」

这话是当年林珩对我说的。

现在我原样退回。

林珩脸色难看，

「够了！我让你回来是照顾妈的，不是让你在这里指手画脚的。」

「卿卿，你怎么还是这么无情？」

「以前的事都过去了，咱们好好的不行吗？」

林珩执意签字。

我冷冷地望着男人，心里发寒。

他当然知道打无痛不会伤害孩子。

那为什么当年不给我打呢？

一是觉得费钱。

二是觉得我不配。

全是借口。

2.

几个小时后，婆婆顺利生下一个女孩。

我也在孩子的哭声中缓缓睡醒。

揉揉眼睛，我打了一个哈欠。

林珩和公公第一时间将婆婆围住、关心她。

我踩着高跟，一把推开挡路的林珩。

接过孩子，我有些嫌弃地说，

「妈，你怎么生了一个赔钱货？」

「将来吃林家的米，用林家的钱，到最后还不是泼出去的水？」

说完，我心中默默跟这个无辜的孩子道歉。

宝宝，没有说你不好的意思。

这些都是你妈当年跟我说的。

我这话一出，一旁的医生和护士神色都有些怪异。

婆婆脸色骤变，眼珠子骨碌一转，然后直接哭出来了。

「卿卿，妈这一把年纪了，好不容易老来得子。」

「你怎么能这么说我？」

她一手捂着肚子，一手擦着眼泪。

好不可怜。

看来她早就忘记了，几年前我生孩子是怎样的场景。

我刚出产房时，没有人管半死不活的我。

婆婆率先冲上去抱住孩子。

听护士说是女孩后又满脸嫌弃，直接把孩子丢给林珩。

嘴上口无遮拦，骂着我的宝贝女儿是赔钱货。

坐月子的时候，女儿一直是我在照顾。

她连给宝宝换尿布都没有换过。

还一直给我灌输二胎的思想，想让我给她生个金孙。

现在这些话落在她身上，倒是知道哭了。

林珩站出来，

「卿卿，你怎么跟长辈说话的？这就是你的教养吗？」

想到我还要伺候他妈坐月子，他语气又软下来：

「妈，卿卿可能是一时嘴快。」

「您别计较。」

呵。

好人可真是让他做尽了。

我故意岔开话题。

「诶，你们看，孩子这鼻子真挺，大眼睛一看就是遗传了公公。」

「就是这嘴巴，有点瘪，随婆婆。」

总而言之，言而总之。

好看的地方都是遗传公公。

丑的地方都是随婆婆。

我抱着孩子晃晃，心理活动不断。

宝宝呀，你真可爱，一点都不丑噢。

我说的话全是气婆婆的。

果然我的话很凑效。

婆婆在一旁气得面色铁青，胸膛不断起伏。

她委屈地望向林珩。

林珩和公公却被孩子吸引，抓住宝宝的手指不放。

宝宝也很给面子，哭声更加嘹亮。

婆婆用力捶床，两眼一翻气昏过去。

谁也没有注意到婆婆。

见状，我催请假的公公赶紧回去上班。

又拉着林珩去给宝宝做检查。

对于孩子这方面，我懂得比林珩多。

林珩对我的话深信不疑。

「那妈怎么办？」

我说：「这个要等护士来，我们不能自己乱移动位置的。」

当年婆婆也是这样把我独自丢在原地的。

林珩信了。

......

急促的电话铃声响起。

林珩一接起，就被护士骂得狗血淋头。

「你们就这么把产妇丢在门口？快点过来，有你这么做儿子的吗？」

我们赶到病房。

婆婆红着眼睛一言不发。

林珩哄了几句没哄好。

见婆婆连看都不看他了，林珩心一横。

扑通——

双膝跪地，林珩低头认错，

「妈，我错了。」

婆婆脸色这才缓和不少，她提出要让公公回来陪她。

看林珩又要答应了，我抢先开口，

「妈，请假不是这么好请的，公公还要赚钱呢，这个月全勤奖不要啦？」

林珩也接话，

「是啊妈，让卿卿陪你就行了。」

婆婆听着，心中犹豫不决。

「妈，你懂点事，当年我坐月子的时候林珩还去外地出差呢。」

我回想起当年。

我生完孩子后，林珩带着女同事飞往邻省。

我想让林珩陪我，婆婆却骂我矫情。

「回什么回？我生林珩的时候，休息了三天就下地干活了。」

「你们这些小姑娘啊，就是太矫情，多大点事啊。」

婆婆被我说得无法反驳。

她很快想到什么，心情又很快好起来。

3.

果然，婆婆开始不消停了。

她一会让我给她按腿，一会让我给孩子换尿布。

「卿卿啊，妈想吃城南的海参和城北的水晶虾饺。」

「还有红烧鲍鱼和佛跳墙。」

「你快点买啊，妈饿了。」

真把自己当皇帝了？

我点头答应，转头把消费清单列给林珩。

「麻烦先结一下账，谢谢。」

下一秒，林珩不满的语音发来。

「卿卿，给妈买一些家常便饭就可以了。」

我无辜地反问，

「这些都是妈点名要吃的，你作为儿子，不能这点心愿都不满足吧？」

「孝」一字压在林珩头上。

林珩心疼地给我转了一笔钱。

我叫了个跑腿给我买饭，自己则是在隔壁商场购物。

我把午饭摆在婆婆面前。

婆婆眼睛笑开了花，「卿卿啊，真是破费了。」

感情她以为这饭钱是我出的呢。

晚饭时间，婆婆点了和中午差不多的饭菜。

林珩和公公来的时候，婆婆吃得正香。

「妈，咱家的钱不是大风刮来的，生个孩子也不能这么吃啊。」

婆婆一口肉卡在喉咙里，

「我是你妈，这点东西都不让我吃？」

林珩不赞同，

「妈，你们以后还要养妹妹呢。这钱不能都从我这出吧。」

婆婆瞪大双眼。

公公也在一旁帮腔，

「咱们也不是什么大富大贵人家。要我看，这医院也别住了，你回家坐月子吧。」

婆婆发疯，内心抓狂，

「你们这群没良心的，我费这么大力气生孩子我容易吗我。」

「我命苦啊，怎么养出这么个白眼狼啊。」

上了一天班，林珩早已疲惫不堪。

现在没有耐心哄婆婆了，他麻溜一跪，

「妈，你就回家住吧。」

......

婆婆要求我晚上在旁边陪床。

林珩给我搬了张小床，「卿卿，辛苦你了。」

我塞好耳塞，戴好眼罩，很快睡下。

三更半夜，婆婆又开始作妖。

又要喝水又要上厕所。

我一声不吭，假装睡着。

谁知婆婆的攻击力太强。

她直接过来掐我，掐的我冷嘶一声。

「妈，我睡觉呢，你消停点。」

「你没听到孩子哭了吗？」

我把胳膊往被子里伸，翻了个身，

「您幻听了吧，我怎么没听到。」

「不会是有鬼吧？」

婆婆后背一凉，随即怒骂，

「死丫头别胡说，你不是说你要照顾孩子的吗？」

我回嘴，

「您不是说谁生的谁照顾吗？更何况是一个赔钱货。」

当初婆婆见我生的是女孩，对宝宝置之不理。

我的宝宝嗓子都哭哑了，也没见她帮我泡一杯奶粉。

见我无动于衷，婆婆只能自己起身。

她想去叫醒公公和林珩，结果发现两人睡得像死猪一样。

一整晚，孩子睡不踏实，经常哭。

弄得婆婆几乎彻夜未眠，到天亮才堪堪睡下。

我倒是睡了个好觉，一大早精神抖擞地去买早餐。

宝宝也醒了，咧着嘴冲我笑。

我搂着宝宝，喊醒婆婆，

「妈，吃早饭了。」

「别吵，让我睡会。」

我嘴角露着笑意，喋喋不休，

「妈，不吃早餐对身体不好。不吃早餐会得胃病的，妈，你快醒醒妈妈妈。」

婆婆睁眼，一把抄起旁边的早餐砸在我身上。

我转身护着宝宝，温热的豆浆泼在我的后背。

湿漉漉的液体洒落，包子骨碌碌滚到门边。

我的衬衫湿了一大片，黏糊糊地贴在身上。

林珩开门时看到的就是这个场景。

「卿卿，你没事吧？」

我眼眶微红，泫然欲泣，

「我没关系的，宝宝没事就好，妈应该是心情不稳定才——」

林珩立刻为我发声，

「妈，这事就是你不对了。」

「卿卿这么早起来给你买早餐，你怎么能这么对她？」

宝宝开始哇哇大哭，林珩头更疼了。

「本来卿卿根本就没有照顾你的义务，你还这样不知感恩。」

「你去问问谁家一把年纪生个孩子还要别人带的？」

婆婆大声控诉着我昨晚的不作为。

我只是看着林珩，一身狼狈的模样让他心软。

疯狂发泄情绪的妈和可怜无辜的我。

对比鲜明。

「妈，卿卿可能是睡太熟了。」

「再说，你不能什么事都让卿卿做啊，你自己的孩子你自己也要照顾。」

林珩说完，上班去了。

我好整以暇地看了婆婆一眼，换衣服去了。

扔我的早餐？

那早饭你也别吃了。

4.

中午林珩和公公都不回来吃。

我走进婆婆房间。

饿了一个上午的婆婆用希冀的眼光看着我。

我丢给她一盒泡面。

「你就给我吃这个？」

我点头，「对啊，泡面多有营养啊。」

房间里。

婆婆吸溜着泡面，一边给孩子喂奶。

高档餐厅里。

我切着牛排，悠哉游哉吃着。

刚到家，门铃响起，我打开门。

「妈，你怎么来了？」

我的亲妈，林女士站在门口，手里拎着一大袋东西。

我不赞同地开口，

「你来就来，带什么东西——」

看到林女士拎了什么，我火速止住话头。

姜还是老的辣。

林女士优雅地走进来。

全妆的她居高临下看着憔悴的婆婆。

「几天没见，怎么拉了？」

婆婆勉强笑着。

她们俩年轻时就喜欢相互攀比，现在婆婆也不想被比下去。

林女士把手里的东西放下。

婆婆一看，脸都黑了。

坏掉的鸡蛋，菜市场捡的菜叶，一堆纸板壳……

婆婆颤抖着手指，面色铁青。

林女士跟一只开屏的孔雀一般。

穿着她高定的裙子在婆婆面前转悠一圈，然后得意离开。

婆婆呼吸急促，嫉妒使她面目全非。

晚上的时候，我勤勤恳恳在厨房做饭。

香味飘到婆婆的房间里，也被正在听婆婆告状的林珩闻到。

「妈，卿卿正在给你做饭，你怎么能这么污蔑她？」

我端着菜进来，一脸殷勤，

「妈，吃饭了，我喂你。」

林珩对婆婆更是失望，公公也在一旁摇头。

婆婆有苦说不出，一口气只能往肚子里吞。

接下来的几天，我一直践行这一套法则。

人前一套背后一套。

中午丢给婆婆一碗泡面，自己出去潇洒。

晚上事无巨细，认真照顾婆婆。

连周围的邻居们都夸我人美心善。

这些都是我坐月子时婆婆对我做过的。

我毫无心理负担。

你以为这就够了吗？

还远远不够。

......

「女士，这款纸尿布在我们店里买得是最火的。」

我点头，然后不经意开口，

「我朋友说下次叫她老公来买，让我留一下她老公的电话。」

售货员笑得更开心了。

我又进了几家母婴店，都留下了公公的电话。

我拎着大包小包回家，距离林珩下班还有一个多小时。

进门，却发现林珩和公公都坐在沙发上。

婆婆在一旁抹眼泪，手边放着泡面。

林珩和公公一脸怒火，像是要把我洞穿。

看来是婆婆告状了。

不过，那咋了？

我该撤退了。

再留在这照顾婆婆，我怕我会被烦死。

我笑笑，

「回来得挺早啊，快来看看，我刚给宝宝买了几件小衣服。」

话音未落，一个巴掌朝我脸上扇来。

「啪——」

在林珩不可置信的目光下，我拦住他的手，并在他脸上落下一个红红的巴掌印。

「你还敢还手？！」

林珩怒吼，

「妈正在坐月子，你就给她吃泡面？」

婆婆还在一旁添油加醋地控诉我的罪行。

我冷冷开口，

「照顾你妈到这份上我已经是仁至义尽。」

「既然你觉得我照顾地不好，那就请保姆吧。」

婆婆倒是觉得这个主意不错。

主要她是真不想过吃不好睡不饱的日子。

林珩立刻反对，「不行！」

他舔着脸开口，

「卿卿，不是说你照顾地不好，你至少给妈吃点有营养的吧。」

我质问：

「这些没有营养吗？我坐月子的时候吃的就是这些。」

林珩厚着脸皮反驳，

「妈毕竟年纪大了，身体不如以前。」

我在椅子上坐下，玩味地说，

「那你去找保姆啊。」

公公在一旁搭腔，

「卿卿，请保姆多贵啊。」

「你现在闲着也是闲着，来照顾一下你妈，以后才好和林珩复婚啊。」

林珩眼睛一亮，像是抓住了把柄，

「卿卿，你照顾好咱妈，等妈出了月子咱们就复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