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朵蒲公英

当牛车的轱辘声从前方传来时，她摸出胸口的弹珠，在阳光下折射出细碎的光。这一次，

她没有等姐姐来牵她的手，却把银戒指套进无名指，像套住了一个未完成的约定，

不管加娣此刻是被抓住还是逃脱，她都要带着两个人的希望，走出这个吃人的村子。

【第三章】牛车停在石桥边，车夫张叔戴着顶旧草帽，看见她胸前的弹珠时，

默默掀开了装菜的竹筐。筐底铺着层稻草，下面露出半张去镇上的车票。引娣爬上车，

蜷缩在菜筐旁边，闻着泥土和青菜的味道，听见身后村子里传来此起彼伏的喊叫，

还有一声格外清晰的、带着哭腔的“引娣”是加娣的声音，像根细针扎进她的耳膜。

她咬住袖口，不让自己哭出声。牛车轱辘碾过石子路，发出咯吱咯吱的响。

晨光照在手上的银戒指上，“引娣”两个字闪着微光。她知道，这辈子的路，

从此要自己走了，但加娣给她的弹珠、戒指、还有藏在芦苇丛里的帆布包，

都是刻进骨血里的印记，让她无论走到哪里，都记得身后有个姐姐，曾用自己的人生，

为她换来了半条逃脱的路。芦苇渐渐远了，村子的轮廓在晨雾中模糊成一片灰影。

陈引娣摸着腕上的上海表，指针指向七点零五分，比上辈子出发的时间早了整整两个小时。

阳光越来越亮，照见车辙印里的蒲公英，绒毛被风一吹，纷纷扬扬飞向天空——这次，

她终于追上了加娣说的那对翅膀，虽然飞得跌跌撞撞，却始终朝着有光的方向。

牛车在镇口停下时，日头已爬过供销社的红砖墙。陈引娣攥着弹珠跳下车，

稻草碴子扎得手心发疼。张叔往她手里塞了个硬面火烧，

饼皮上的芝麻簌簌往下掉：“顺着前街走，第三个巷口挂着‘永新电子厂招工’的木牌。

”他的草帽压得很低，遮住了半张脸，“别说是我送你来的，

就说自个儿从隔壁村走了二十里路。”硬面火烧的热气透过油纸传来，

引娣忽然想起加娣昨天没吃晚饭，蹲在灶前给她热玉米饼的样子。她把饼掰成两半，

另一半塞进裤兜，饼渣掉在蓝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