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月亮与玻璃海

林镜调色盘里的群青颜料开始渗血。这是外婆本周第七次试图用指甲雕刻月光。

阿尔茨海默症患者的记忆像摔碎的万花筒，

她却固执地拼凑着关于女儿死亡的执念——五年前那个雨夜，

林镜的母亲唐璃从玻璃厂顶楼坠落，监控录像里她的白裙被钢化玻璃碎片染成猩红色。

"镜丫头，月亮在吃自己的影子。"外婆突然转头，浑浊的眼球倒映着林镜手中的熟宣纸。

那是她为外婆绘制的第189张记忆修正图，画中的母亲永远停留在28岁生日，

怀抱未完成的玻璃月亮灯。阁楼传来玻璃珠滚动的声响。周澈又在排列他的星图，

这是自闭症少年搬进老宅后雷打不动的仪式。林镜数着楼梯裂缝往上爬，

第13阶的豁口卡着一枚染红的弹珠——猎户座腰带第三颗"参宿一"的位置。

"今天是3月14日。"她攥紧弹珠，想起母亲坠楼日期正是三年前的今天。

月光从阁楼天窗斜切而入，将周澈的影子钉在斑驳的墙纸上。少年跪坐在橡木地板上，

玻璃弹珠在他苍白的指间流转，如同行星在无形的轨道上运行。

林镜的帆布鞋碾过一块翘起的木地板，嘎吱声惊动了寂静的星图。"这是参宿四。

"周澈忽然开口，嗓音像是生锈的齿轮在摩擦。他捏起一枚赤红色弹珠，

精准嵌入猎户座左肩的位置，"三年前的光变异常，预示超新星爆发的前兆。

"林镜的呼吸凝滞了。母亲坠楼那晚，天文台曾播报过参宿四的异常增亮。她蹲下身，

指尖拂过弹珠排列的轨迹——所有星体坐标竟与三年前的今夜完全重合。"周澈，

这是谁教你的？"少年恍若未闻，继续将乳白色的弹珠推进金牛座方向。

他的睫毛在月光下颤动，投落的阴影宛如密码的笔画。楼下突然传来瓷器碎裂的脆响。

唐秀云蜷缩在厨房的阴影里，脚边散落着染血的瓷片。她正用破碎的碗底在瓷砖上刻字，

干涸的酱油渍混着新鲜血痕，拼出歪扭的"凶手"二字。

"月光...月光在玻璃里..."老人嘶哑地呢喃，举起沾血的瓷片对准吊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