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入草原的那一刻，白拾一绷紧了全身肌肉。茂盛的野草在晨风中摇曳，发出沙沙的声响，完美掩盖了他轻微的脚步声。但更令人不安的是草丛间此起彼伏的低吼声——那些游荡的腐尸仿佛永远不知疲倦。

随着深入绿洲，腐尸的数量呈几何级数增长。它们佝偻着身躯，在齐腰高的草丛中蹒跚而行，腐烂的皮肤上爬满蛆虫。白拾一不得不放慢脚步，借着渐亮的天色观察每一处可能暴露行踪的细节。

一阵浓雾毫无征兆地降临。

荒野的天气总是如此任性，转眼间就将整片绿洲笼罩在乳白色的帷幕中。雾气浓得几乎化不开，能见度骤降至不足五米。这本该是绝佳的掩护，但白拾一却皱起了眉头——太安静了。没有虫鸣，没有鸟叫，只有腐尸偶尔发出的嘶吼在雾中回荡，营造出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死寂。

"见鬼的天气。"他在心中暗骂，却不得不感谢这场大雾。如此可视条件下，白拾一也就没了隐蔽身形的必要，借着雾气的掩护，他顺利穿过草甸，来到了小镇边缘。

小镇的房屋是用粗糙木板搭建的老式木屋，早已被岁月侵蚀得摇摇欲坠。白拾一快速检查了几间屋子，透过结满蛛网的窗户，能看到屋内积满灰尘的生活用品。这些痕迹表明，小镇的居民是在某个平静的日子里突然消失的——餐桌上甚至还有没吃完的饭菜。

白拾一并不在意这些，简单扫视了几间木屋后就了解了大致情况。

短暂的歇脚之后，他径直朝小镇的中心走去。

气味是骗不了人的，数十甚至上百头腐尸聚集在一起的味道即便是普通人都能察觉，小镇中心的教堂才是目的地。

在瓦罗兰大陆上，“晨曦教会”是至高无上的存在，无论是东部的繁华地带，还是西部的荒野地区，几乎人人都是虔诚的耶稣教徒，圣经与十字架在这片大陆上几乎随处可见。在教会上百年的传教之下，教堂便成了每座城市、每个小镇，甚至每个村落的“必备品”。

当在发现腐尸们的味道聚在一处时，白拾一心中便有了答案。普通的房屋是容纳不了如此数量腐尸的，只有教会主持修建的教堂才有这种体量让上百头腐尸聚在一起。

几个呼吸之后，白拾一矗立在小镇的教堂面前。

这是一座典型的哥特式建筑，尖顶上的十字架已经锈蚀变形。朝阳为它镀上一层金色光晕，却掩盖不住那份深入骨髓的腐朽。最引人注目的是正门上方那尊耶稣受难像——圣人的面容依旧慈悲，但钉穿手掌的铁钉早已锈迹斑斑，仿佛在无声地诉说着某种讽刺。

白拾一在正门前驻足。厚重的橡木门已经腐朽，铁制铰链锈得几乎要断裂。任何试图打开它的举动都会发出刺耳的声响——这对听力敏锐的腐尸而言无异于警报。

他瞬间打消了从正门潜入的念头，如此破旧的木门每一次开合势必伴着巨大的吱呀声，不太巧，嗅觉和视觉都不太灵敏的腐尸们将技能点恰好全部点在了听力上。倘若从正面进去，跟直接向上百头腐尸发起冲锋没什么两样。

白拾一可不会做这种傻事！紧接着他猫下身子，沿着墙壁缓缓摸向后门。

"后门。"他低声自语，转身沿着教堂外墙潜行。

教堂后方是一片荒废的墓园。歪斜的墓碑如同枯骨般林立，上面刻着的名字大多已被风雨侵蚀得难以辨认。白拾一快步穿过墓园，心中暗自庆幸这些亡者是在"终结日"前安息的，否则怕是也会变成不人不鬼的怪物，从这种意义来说，他们也算完成了生前的愿望，死后如愿得到安眠。

后门比正门状况稍好，但同样破败不堪。白拾一从腰间抽出那把银色的M29左轮，用枪管轻轻顶开门缝。一股令人作呕的腐臭味立刻扑面而来，他强忍呕吐的冲动，迅速扫视内部——杂物间空无一人。

闪身进入后，白拾一立刻融入阴影。他的瞳孔在黑暗中碧光闪烁，碧光随着环境光暗的变化不住变动，跟着周围光线的微妙变化而不断调整，将四周的景物渐渐映照得愈发清晰，正是他“进化”出的夜间视觉在发挥效力。

一般而言，由教会统一主持修建的教堂，其结构都是类似的。后门会连着教会的杂物间，前方是厨房和茅房，再前方则会根据不同教堂的体量，开辟一些供神父、牧师和其他神职人员休憩的宿舍，再往前便是连着正门的教堂大厅，是供信徒们祈祷、礼拜和忏悔的开放式场所。

白拾一虽在孤儿院长大，但院内也会定期礼拜，所以对这些自然一清二楚，在潜入的第一时间便找到了连着杂物间的甬道。不过因为偏僻的缘故，这座教堂的甬道显得十分狭窄，从这里望去显得四通八达、纵横交错，完全搞不清楚两侧的一排排木门背后是什么房间。

更麻烦的是，整座建筑都浸泡在腐尸的恶臭中，他的嗅觉完全失灵了。白拾一无声地叹了口气，拔出匕首，开始沿着甬道谨慎前进。

几分钟之后。

在某个拐角处，白拾一突然僵住，整个人都缩回到大氅里面，慢慢的隐入黑暗。

前方拐角处传来一阵阵极低的呼吸声，由于是在视线的盲区，白拾一眼下没有任何方式能够确定对方的位置。

十秒...二十秒...时间在寂静中流逝。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每一秒都漫长得如同永恒。

安静蛰伏在黑暗中的白拾一突然动了！

匕首如闪电般刺出，精准的扎到这头腐尸的脖颈处。匕首没柄而入，带着一股不可阻挡的力量，穿透了后者的颈椎，将它狠狠地钉在了墙壁之上。

“咯...咯...咯！”

那腐尸拼劲全力，却仅仅在鲜血淹没喉咙之前，勉强在喉咙里挤出了几个“咯，咯”的声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