针脚里的岁月

“师傅在吗？”她声音轻，怕惊了满室的布料香。他抬头，眉眼温淡：“我爸去送货了，

我先帮你看看。”指尖划过她递来的旗袍，“这料子是好的，改个领口就能穿。

”阳光透过木格窗，在他鼻梁落上细灰，她忽然想起老家池塘里的白莲花，开在风动的清晨。

那年晚秋二十，在纱厂做女工。陈默大她三岁，跟着父亲学裁缝，铺子叫“默言斋”，

像他的人， quiet又实在。她再来时，他正给一件童装滚边，

丝线在指间绕出细巧的花。“你手真巧。”她低头看自己磨出薄茧的手指。他笑了笑，

从抽屉里拿出块碎布：“给你剪了朵石榴，缝围裙上好看。”碎布是石榴红，

他剪的花瓣带着露水似的弧度。她把它缝在靛蓝围裙上，每次做饭时，

总觉得灶台的烟火气里，也开出了花。一来二去，巷里的张妈开始打趣：“晚秋啊，

默小子给你改的旗袍，腰掐得真合衬。”她红着脸跑开，身后是陈默低头裁布的身影，

耳根却也悄悄红了。婚事成得顺理成章。没有大操大办，他用攒了半年的钱，买了两斤喜糖，

在“默言斋”摆了张桌子。她穿着他亲手做的红嫁衣，领口绣着小小的凌云波纹样，

是他偷偷画了几十遍的样子。夜里他替她卸钗，指尖擦过她耳垂：“书上说‘冰肌玉骨’，

原是这样。”她埋进他怀里，闻着他身上淡淡的浆糊味，觉得岁月忽然有了安稳的形状。

婚后的日子，像他裁布时的针线，细密而妥帖。她管账，把柴米油盐的开销记在蓝布本子上，

每一笔都清清楚楚。他呢，天不亮就去布庄选料，回来时总会给她带块麦芽糖，

或是新上市的橘子。邻居李婶常说：“晚秋真是旺夫，默小子的铺子，如今生意越来越好了。

”她听了，总是笑着摇头。她知道，是他肯吃苦，心又细。有次来了位贵客，

要做件云锦长衫，指明要盘金绣的纹样。陈默关在屋里三天，画废了二十几张纸样，

最后做出来的长衫，连挑剔的贵客都赞“端庄高雅”。他把工钱交给她时，

眼里亮得像落了星星：“够给你买支好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