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人生,是别人精心设计的复仇程序。」
我的二十五岁生日宴上,香槟塔折射着水晶灯的光,父亲刚把象征继承权的黑卡放进我西装口袋。下一秒,宴会厅的大门被撞开,一个浑身是血的男人举着DNA报告冲了进来。
他眼角有颗和林曜一模一样的泪痣。
三天后,仁和医院的副院长亲自宣布结果:我,林曜,林氏集团独子,是个被调包二十五年的冒牌货。
被赶出豪宅那晚,暴雨中的筒子楼里,生母遗留的银镯突然裂开。发黄的B超照片上,三个胎儿蜷缩在子宫里,底下印着触目惊心的日期——
我"出生"前三天,真正的林夫人正躺在特殊护理室。而值班护士的工号牌,此刻就挂在副院长周雯的白大褂上。
(正文)
血色香槟在水晶杯里翻涌,林曜修长的手指刚碰到杯柄,宴会厅的大门就被保镖撞开。他皱眉看向骚动源头,一个穿着褪色牛仔衣的年轻人正被四个保安按在地上。
"林董事长!"年轻人额角渗着血,声音却像淬了毒的刀,"您敢看看这份DNA报告吗?"
我下意识摸了摸袖扣上的林家徽记,这是父亲上周才交给我的家族信物。宴会厅的冷气突然变得刺骨,父亲手里的红酒杯"啪"地碎在大理石地面上。
"带他去书房。"父亲的声音像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他捂着胸口的样子让我想起上个月死于心梗的姑父。母亲的长指甲陷进我手臂,她今天喷的香水浓得令人作呕。
三小时后,仁和医院的副院长亲自送来复查结果。我看着检测单上99.99%的匹配度,突然发现程野——那个闯进宴会的年轻人——眼角有颗和我位置相同的泪痣。
"调监控!查他这些年所有......"父亲的话被一阵剧烈咳嗽打断。程野站在落地窗前,阳光给他破烂的球鞋镀上金边,他看我的眼神像在看一件赝品。
母亲尖叫着让佣人收拾我的物品时,我在她梳妆台最底层发现了被剪碎的合影。照片里怀孕的她站在产科病房,背后墙上的电子日历显示着1998年3月15日——我生日的前三天。
暴雨像银针般扎在脸上时,我才意识到自己站在了城中村筒子楼下。生母的房东是个缺牙老太,她递来的纸箱里装着清洁工制服和一对氧化发黑的银镯。
"阿娟临死前说,这要留给她儿子。"老太的假牙在嘴里滑动,"她说对不起你......"
银镯内侧刻着模糊的"平安"二字。
手机就在这时亮起,未知号码发来的短信在黑暗中泛着幽光:【第三个孩子在等你们】。我抬头看见程野站在巷子尽头,他白衬衫袖口卷起,露出的手臂上有一道新鲜的伤口——和我两小时前在浴室镜子里看到的,分毫不差。
筒子楼的铁门在身后重重关上,回声在狭窄的楼道里撞出金属的颤音。我抱着纸箱站在307室门前,钥匙插了三次才对准锁孔。屋内霉味扑面而来,墙角蟑螂窸窣逃窜,月光从泛黄的窗帘缝隙漏进来,在地上划出一道苍白的线。
手机屏幕亮起,银行冻结通知的蓝光映在脸上。我下意识摸向西装内袋——那里本该有黑卡,现在只剩程野被保镖按在地上时,看向我的那个眼神。锋利,讥诮,又带着某种诡异的怜悯。
纸箱里的清洁工制服散发着漂白水味道,我抓起那对银镯砸向墙壁。金属碰撞的脆响中,镯子突然裂成两半,有什么东西飘了出来。
三活胎,妊娠28周。
B超照片上的字迹已经晕开,但图像清晰得刺眼。三个蜷缩的胎儿像照镜子般彼此映照,底下打印日期是1998年3月12日——我名义上的生日前三周,母亲失踪前最后的工作日。
手机突然在掌心震动,陌生号码发来的照片让我的血液瞬间冻结。程野穿着我定制的西装站在林氏大厦会议室,父亲的手搭在他肩上。附言只有GPS坐标和时间:明早八点,清河诊所。
我捡起镯子碎片时,指尖被内壁的凸起划破。对着月光转动,发现刻着"NW-217"的编号,血迹正缓缓渗进那些凹痕。
清河诊所的蓝色招牌在雨中模糊成一片。我压低头上的棒球帽,看着程野的奔驰停在巷口。他撑伞的姿势很怪,总是下意识把左肩往后收——和我一样的网球肘旧伤。
"林少爷改行当狗仔了?"
声音从背后袭来时,我差点撞翻垃圾桶。程野的呼吸喷在我耳后,薄荷烟的味道混着苦橙香水——我用了五年的定制香型。他指间夹着诊所挂号单,患者姓名栏写着"Lin Y",日期显示这是半年内第七次就诊。
"你知道银镯里藏着什么吗?"我故意让照片从口袋滑落。
他的瞳孔剧烈收缩,挂号单在指间皱成一团。诊所有护士推着器械车经过,车上的试管架映出我们扭曲的倒影,像那张B超照片上重叠的胎儿。
"第三个孩子在等我们。"我念出短信内容,程野突然抓住我手腕。他袖口下的皮肤有道新鲜疤痕,形状如同我们相碰的胎记。
暴雨倾盆而下时,他的手机从口袋滑落。锁屏照片是父亲书房的保险柜,虹膜识别器闪着绿光。我突然想起今早的新闻:林氏集团启动继承人基因筛查计划,医学顾问赫然是仁和医院的周雯副院长。
程野凑近我耳边:"你猜周医生电脑里,会不会有1998年3月的产科值班表?"他的嘴唇冰凉,"NW是护士工号前缀,217现在属于谁,你查查?"
诊所玻璃门开合的间隙,我听见护士喊:"周院长,三号试管婴儿的档案调出来了。"
诊所的玻璃门像一面扭曲的镜子,映出两张相似到可怕的脸。雨水顺着程野的刘海滴落,在我们之间的地砖上洇出深色的圆点。他后颈的胎记在潮湿的空气中显得格外清晰——那个月牙形的印记,和我每天在浴室镜子里看到的分毫不差。
"你也有。"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像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程野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胎记,忽然扯开我的衣领。他的指甲刮过我的皮肤,激起一阵战栗。"果然。"他冷笑时露出的虎牙和我缺失的同一颗臼齿形成诡异对称,"周雯这个疯女人..."
诊所里传来脚步声,我们同时退进防火巷。程野从手机调出一段监控视频:周雯深夜潜入父亲书房,用虹膜解锁了保险柜。视频日期是DNA事件前三天。
"你监视林家多久了?"我攥紧银镯碎片,NW-217的编号在手心留下深红压痕。
程野的瞳孔在阴影中收缩:"久到发现周雯每月15号都会去城中村看望一个瘫痪老人。"他翻转手机,照片里穿白大褂的女人正在给卧床的老妇注射,"知道这是谁吗?二十五年前产科的值班护士长,王翠华。"
B超照片在我口袋里突然变得滚烫。三活胎。三个孩子。第三份档案。
防火巷尽头闪过白大褂衣角,程野猛地将我推到墙边。我们呼吸交错时,诊所后门"吱呀"一声打开。
"胚胎冷冻记录要全部数字化。"周雯的声音混着雨声飘来,"特别注意1998年3月那批,林董事长的夫人当年..."
脚步声渐近,程野的嘴唇几乎贴上我的耳廓:"想知道真相?明晚八点,老图书馆见。"他往我口袋塞了张磁卡,转身时后颈的胎记在路灯下一闪而过,像道新鲜的伤口。
老图书馆的电梯停在B2,冷气从门缝渗出来。程野的磁卡刷开一道灰色铁门,满墙显示屏蓝光浮动。他敲击键盘调出仁和医院的系统界面,登录名显示"LinY_Official"——我的林氏集团高管账号。
"你怎么..."
"虹膜识别比指纹容易破解多了。"程野转动座椅,电脑光在他脸上切割出锐利的阴影,"特别是当某人习惯把加密眼镜放在健身房储物柜里。"
监控画面切换成1998年产科病房,年轻版的周雯正在记录簿上写字。程野放大画面:3月12日夜班,林夫人宫缩频繁,王翠华护士长陪同转至特殊护理室。
"特殊护理室在旧楼负一层。"程野调出平面图,红色光标停在一个没有标注的房间,"现在是周雯的私人实验室。"
屏幕突然弹出警报窗口,有人正在远程删除试管婴儿数据库。程野咒骂着敲打键盘,抢救出的最后一条记录显示:1998年3月15日,三例胚胎移植,受体姓名栏被墨水遮盖,但医师签名清晰可辨——周雯。
"第三个胚胎在哪?"我抓住程野颤抖的手腕,他皮肤下跳动的脉搏与我同步。
电脑在此刻蓝屏,血红弹窗占据整个屏幕:【你们不该碰玫瑰园】。程野猛地合上笔记本,但已经晚了——所有显示屏同时切换成林家客厅的实时监控,母亲正把银镯碎片放进周雯的手提箱。
"玫瑰园是周雯的私人孤儿院。"程野的声音像绷紧的弦,"那里有个孩子和我同龄,左眼下方..."他用指尖在自己脸上点了点,正是我长泪痣的位置。
警报声突然响彻地下室,程野拽着我冲向应急通道。在楼梯转角处,他塞给我一张记忆卡:"查查你'母亲'的孕期照片,注意她的戒指。"
消防门在身后关闭的瞬间,我看见第一个显示屏上闪过一张婴儿床,床尾挂着名牌:Lin C。
记忆卡在读取时发出细微的电流声。我蜷缩在筒子楼的单人床上,笔记本电脑屏幕是黑暗中唯一的光源。程野给的文件夹里,"孕期记录"子目录中有一组扫描的老照片。
我的手指悬在触控板上——照片里的"母亲"站在玫瑰园拱门前,孕肚明显隆起,但无名指上的婚戒内侧刻着"Z.W. 1995"。那是周雯名字的首字母,而父亲送母亲的订婚戒指上应该刻着林氏家训。
下一张照片让我后颈的汗毛全部竖起。产科病房里,周雯穿着病号服躺在病床上,腹部连着胎心监护仪。日期显示是1998年3月17日,我的"出生"两天后。照片边缘的镜子里,反射出真正的林夫人正在隔壁病床输液。
电脑突然发出刺耳的提示音,一个加密视频自动播放。画面里年轻的周雯对着镜头整理护士帽,胸牌编号NW-217清晰可见。
"今天是1998年3月14日。"她调整着试管架,"林董事长大概想不到,他夫人的人工授精胚胎会被分成三份。"镜头转向培养箱,三个标着序号的胚胎罐在蓝光中漂浮。
视频突然中断,程野的短信紧接着跳出来:【周雯发现资料泄露,正在清除证据。现在来诊所,走后门。】
我抓起外套时,银镯碎片从口袋滑落,NW-217的编号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诊所后门的密码锁被破坏了。我摸黑穿过消毒剂气味的走廊,听见地下室传来玻璃破碎的声音。程野的侧影在X光观片灯前晃动,他正用手术刀撬开一个档案柜。
"周雯把关键资料转移到了这里。"他头也不回地扔来一叠纸,"看看受体同意书上的签名。"
泛黄的纸张上,林夫人的签名笔迹与我收到的生日贺卡分毫不差。但文件右下角的指纹旁边,印着周雯的护士章。最底下的附加条款用铅笔写着:"受体A、B、C三例均接受NW-217全权处置"。
"她把自己列为共同监护人。"程野的冷笑在黑暗中格外清晰,"我们三个都是她的实验品。"
"三个?"
观片灯突然熄灭。黑暗中程野抓住我的手腕,将我的手指按在一份冷冻胚胎记录上。触感告诉我那是张照片——三个新生儿并排躺在保温箱里,脚踝上分别系着A、B、C字母的标签。
应急灯亮起的瞬间,地下室的门被猛地踢开。周雯站在门口,手里的镇静剂针头泛着寒光。
"我告诉过王姐,银镯不该留给你。"她的白大褂下摆沾着泥土,像是刚从墓园回来,"你们兄弟相认的场景比我想象的还要感人。"
程野扑过去时,周雯熟练地侧身闪避,针头精准扎进他的颈动脉。我的肌肉突然一阵刺痛,仿佛自己也中了麻醉——这感觉和十二岁全麻手术时一模一样。
在彻底失去意识前,我看见程野挣扎着按下手机发送键。周雯踩着我的手腕取下银镯碎片,她的护士鞋底沾着一片玫瑰花瓣,鲜红如血。
远处传来模糊的警笛声,程野最后发给我的消息在掉落一旁的手机屏幕上闪烁:【第三个孩子在海牙国际法庭工作,他找到了当年的人工授精记录...】
消毒水的气味刺入鼻腔,我挣扎着睁开眼,天花板上的LED灯管在视野里分裂成三重影子。手臂上的束缚带勒进皮肤,病床边的监控器发出规律的"滴滴"声。
"醒了?"
程野的声音从右侧传来。他同样被绑在病床上,白衬衫领口扯开,露出锁骨处的淤青。我们之间隔着一面双向镜,镜子另一侧是周雯的办公室——她正背对着我们,在电脑上输入什么。
我试着活动手腕,突然发现自己的指甲缝里残留着银色碎屑。记忆闪回昏迷前的那一刻——周雯踩住我的手腕,取走了银镯碎片。但此刻,我的指尖却诡异地沾着金属粉末。
"她把镯子熔了。"程野的声音嘶哑,"那里面不止有B超照片。"
镜面突然亮起,周雯的影像被投影放大。她举起一个微型数据芯片,正是从银镯内部熔出的。"王翠华临死前还是留了一手。"她将芯片插入读取器,屏幕上立即弹出加密文件——【1998.3.15 三胚胎移植记录】。
我的血液瞬间冻结。文件里明确记载:胚胎A(林家嫡子)、胚胎B(程野)、胚胎C(海外代孕)。但最下方的备注栏用红字标注:【实际移植为四例,D胚胎保留】。
"第四个孩子?"我下意识看向程野,却发现他死死盯着周雯办公桌后的标本陈列柜。
那里漂浮着一个巨大的玻璃罐,福尔马林中沉浮着一个发育完全的胎儿标本,脐带上挂着标签:【Lin A - 原始胚胎】。
程野突然剧烈挣扎起来,束缚带在他手腕上磨出血痕。"你调包了!"他冲着镜子怒吼,"当年林夫人怀的是单胎,你把她的亲生孩子做成了标本!"
周雯轻笑一声,点击键盘调出一段监控录像。画面中,年轻的她将一支试管里的液体注入林夫人的静脉。"你母亲的不孕症很特殊,"她的声音温柔得像在讲故事,"林家花天价做了三代试管婴儿,却不知道我往培养皿里加了点'料'。"
录像切换至实验室场景,四个胚胎在培养液中分裂生长。"三胞胎是个美丽的谎言,"周雯抚摸着标本罐,"实际上,我用了基因嵌合技术——把同一个受精卵分裂出的四个胚胎,植入了三个女人的子宫。"
我的胃部一阵绞痛。程野的呼吸变得急促,他的目光与我镜中的倒影相遇。我们同时意识到一个可怕的事实:我们不是三胞胎,而是四胞胎。
周雯突然按下某个按钮,我们病床之间的镜面变成透明状态。她举起一份陈旧的精神鉴定报告:"知道为什么选你们三个吗?A胚胎代表纯正的林家血脉,B胚胎在贫民窟长大,C胚胎被送往海外——而D胚胎..."
办公室的门突然被撞开,一个穿法官袍的亚裔男子持枪闯入。他左眼下的泪痣在灯光下清晰可见,领口别着海牙国际法庭的徽章。
"周医生,"他的枪口稳稳对准周雯,"国际刑警刚刚突袭了玫瑰园。"
程野在病床上剧烈咳嗽起来,我这才发现自己的喉咙同样涌上铁锈味——某种同步的生理反应正在我们之间传递。而法官模样的男人持枪的手腕上,赫然戴着一只氧化发黑的银镯。
法官手中的枪纹丝不动,周雯却突然笑出声来。她慢条斯理地从标本罐后方取出一支密封试管,里面悬浮着几缕淡金色组织。
"知道为什么你们会同步感受到彼此的疼痛吗?"她轻轻摇晃试管,"我在胚胎期给你们植入了神经链接纳米颗粒——就像古时候的连体婴,只不过是用科技手段完成的。"
我的太阳穴突突跳动,程野的喘息声通过某种诡异的共鸣传进我的耳膜。法官——现在我知道他叫陈玺,海牙法庭最年轻的检察官——的枪口微不可察地颤抖了一下。
"证据。"陈玺声音冷硬,左手抛过来一部平板。屏幕上正在播放玫瑰园地下室的监控:周雯给十几个孕妇注射某种药剂,她们隆起的腹部在红外镜头下泛着诡异的蓝光。
"二十五年前你就在做基因嵌合实验。"程野突然安静下来,这种平静比怒吼更可怕,"用那些孕妇当活体培养皿。"
周雯的白大褂口袋里传出手机震动声。她瞥了一眼,突然将试管朝我们掷来。玻璃碎裂的瞬间,陈玺扣动了扳机——
子弹穿透了她的右肩,但周雯在跌倒时按下了墙面的红色按钮。整个房间突然被降下的透明隔离罩分割成四个区域,我们三人各自被困在玻璃牢笼中,而她跌坐在第四个区域里,鲜血在白大褂上洇开一朵恶之花。
"知道D胚胎在哪吗?"她染血的手指在控制面板上飞舞,"就在你们每天都能看到的地方。"
屋顶的通风口突然喷出淡粉色气体,陈玺立即用袖口捂住口鼻。我的视线开始模糊,最后看到的景象是周雯从标本罐后方的暗格里取出一顶小巧的银质王冠——林氏集团Logo上的荆棘王冠微缩版。
昏迷中,我梦见自己站在DNA螺旋结构的金色阶梯上,程野和陈玺分别站在相邻的链条上。阶梯尽头坐着第四个影子,他手里把玩的银质王冠正在滴血。
"林曜!"
有人在拍打我的脸。睁开眼时,程野正用不知从哪找来的手术刀割开我的束缚带。陈玺在隔离罩控制台前忙碌,他白衬衫的后背被汗水浸透,露出肩胛骨处若隐若现的月牙胎记。
"周雯跑了。"程野拽起我,他的瞳孔在应急灯下收缩成针尖大小,"但她在通风系统里放了致幻剂,现在整栋楼的人都会看到自己最恐惧的画面。"
走廊上传来此起彼伏的尖叫。我们撞开安全门时,一个护士正对着空气挥舞注射器:"别过来!你们这些嵌合体怪物!"
陈玺突然按住太阳穴:"致幻剂里有神经信号放大器...我能感觉到D胚胎的位置。"他的目光穿过走廊窗户,落在远处林氏集团大厦顶端的巨型LED屏上——那里正在循环播放林氏继承人的宣传片,程野的脸在雨中忽明忽暗。
"王冠是钥匙。"陈玺从怀中掏出一张老照片,上面是年幼的我们四人并排躺在保温箱里。照片边缘被烧焦了一角,隐约可见"D-监控"的字样。
程野突然抢过照片对着灯光转动:"不是监控...是镜像(Mirror)!"他的指尖点在烧焦处,"D胚胎被培养成了我们的镜像基因体,周雯把他放在最显眼又最容易被忽视的地方——"
整栋大楼的电源在此刻突然恢复,所有电子屏幕同时亮起。林氏大厦的LED屏上,程野的宣传片画面突然扭曲,变成周雯苍白的笑脸。她身后站着个穿黑色高领毛衣的男人,他的面容在像素化的画面中模糊不清,唯有左手指间转动的银质王冠闪着冷光。
"晚上好,我的孩子们。"周雯的声音通过广播系统传遍每个角落,"来顶楼见见你们的镜中人吧。"
电梯上升的失重感让我的胃部翻涌。程野盯着楼层显示屏,手指在手术刀柄上敲出摩尔斯电码的节奏:【顶楼有武装】。陈玺正在用检察官徽章背面暗藏的激光器切割通风管道盖板,他脖颈后的月牙胎记因用力而泛红——我们四人中,只有D胚胎的胎记位置至今未知。
"神经链接的范围是五百米。"陈玺突然开口,声音裹挟着电梯井里的回响,"周雯故意让我们感知到彼此,就是为了测试同步率。"
电梯在58层戛然而止。门开的瞬间,暴雨声混着直升机旋翼的轰鸣灌进来。整个顶层平台被改造成露天实验室,周雯站在环形玻璃幕墙中央,她脚边的全息投影仪正在循环播放四个胚胎的发育数据。
而那个穿高领毛衣的男人——我们的"镜中人"——正背对着我们调试某种仪器。他转身时,我听见程野倒抽冷气的声音。
那是我们五官最完美的排列组合:我的眉骨,程野的鼻梁,陈玺的唇形,却拼凑成一张令人毛骨悚然的陌生面孔。他左手的银质王冠已经变形展开,露出内部精密的神经信号发射器。
"97.8%的同步率,真令人感动。"周雯鼓掌时,我注意到她右手的绷带渗着血,"介绍一下,林镜,你们基因图谱的终极优化版。"
林镜微笑时露出虎牙,这个程野的标志性特征在他脸上显得异常违和。他按下王冠中心的蓝宝石,我们三人同时捂住后颈——胎记位置传来电击般的刺痛。
"纳米颗粒的副作用。"林镜的声音像经过电子合成,"从现在起,你们每说一句谎话,海马体就会释放一次痛觉信号。"
暴雨中,陈玺突然举起平板电脑。屏幕上是国际刑警的红色通缉令:周雯涉嫌在全球23个国家进行非法基因实验。
"你漏了最关键的部分。"周雯突然拽过林镜的左手,将他袖子捋到肘部——那里纹着条形码般的基因序列,"知道为什么选林氏集团吗?二十五年前,你父亲用基因武器灭了我丈夫的整个家族。"
全息投影切换成尘封的军方文件,林氏标志赫然印在"基因定向清除计划"的承包商栏上。
程野突然冲向环形幕墙的操控台。林镜刚要阻拦,陈玺的枪声响起——子弹精准击碎王冠上的发射器。
"检察官先生,"林镜低头查看损毁的设备,语气竟带着赞赏,"你果然继承了NW-217最优秀的神经元。"
这个编号像开关般触发了我的记忆。银镯里的芯片资料显示:周雯当年偷偷保留了自己卵子与林父精子的结合体。我们四个所谓的"兄弟"中,只有林镜是真正流着她血脉的——
"母亲。"林镜突然单膝跪地,将破损的王冠呈给周雯,"审判可以开始了。"
暴雨中的直升机突然打开探照灯,光束里浮现出数以千计的无人机。它们组成巨大的基因链图案悬停在夜空中,每架无人机都携带着淡蓝色药剂罐。
"知道神经链接的终极用途吗?"周雯将王冠戴在自己头上,"当四个基因镜像体同时死亡时,纳米颗粒会释放基因病毒——专门针对林氏家族谱系。"
我的视网膜上突然浮现血色倒计时:00:15:00。程野的太阳穴暴起青筋,陈玺的枪"啪嗒"掉在地上——林镜通过神经链接向我们植入了自杀指令。
"别挣扎了。"周雯抚摸着林镜的头发,"你们的存在本身就是罪证。不过..."她突然看向我,"如果你愿意亲手按下林氏大厦的自毁按钮,我可以留程野一条命。"
全息屏弹出大厦结构图,自毁程序锁定在董事长办公室的虹膜识别器上——那正是程野现在拥有的权限。
程野突然笑起来。他扯开衬衫领口,露出锁骨下方的陈旧疤痕:"认得这个烧伤形状吗?七岁那年‘母亲’用烟头烫的。"他指向周雯,"你忘了D胚胎最关键的设定——镜像反应是双向的。"
林镜突然惨叫一声跪倒在地,他的左手开始呈现与程野疤痕相同的溃烂。暴雨中的无人机群突然失控,基因链图案扭曲成巨大的"SOS"——陈玺早在抵达时就黑进了控制系统。
倒计时跳到00:07:30时,我冲向全息投影仪,将银镯残片插入数据接口。芯片里王翠华护士长临终前录入的视频开始强制播放:
【阿雯,你丈夫家族的死因根本不是基因武器...】
视频里年轻的王翠华举起一份检测报告:【是砷中毒,来自他们自家的翡翠矿】。
周雯的王冠突然迸出电火花,林镜的惨叫声中,我们后颈的胎记同时渗出鲜血——神经链接在超负荷下开始崩解。直升机上的狙击手终于扣动扳机,周雯眉心中弹的瞬间,她按下了藏在王冠里的最终开关。
倒计时加速跳向00:00:00。
00:00:03
周雯的尸体缓缓滑倒在血泊中,她头上的荆棘王冠滚落在地,裂成两半。林镜蜷缩在玻璃幕墙边,他的皮肤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溃烂——程野锁骨下的烧伤疤痕在他身上同步蔓延。
00:00:02
陈玺突然扑向全息投影仪,将检察官徽章狠狠砸向控制台。纳米级的激光从徽章边缘射出,精准烧毁了主控芯片。
00:00:01
我抓住程野渗血的手腕,另一只手伸向陈玺。当三人的血液在暴雨中交融时,林镜突然发出非人的尖啸。他的瞳孔收缩成两道竖线,那是周雯基因编辑过的标记。
00:00:00
世界陷入死寂。
然后——
什么也没发生。
林氏大厦依然矗立,无人机群像无头苍蝇般盘旋。林镜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停止溃烂的双手:"不可能...母亲设定的程序..."
"因为缺了最关键的一环。"陈玺擦掉嘴角的血,从内袋掏出一份泛黄的出生证明,"周雯不知道,当年王翠华护士长偷偷替换了第四份胚胎。"
文件上清晰写着:胚胎D,受体:王翠华本人。
直升机降落在平台上,走下来的竟是仁和医院现任院长。他手中捧着的骨灰盒上,贴着王翠华年轻时的照片。
"阿雯的复仇计划从开始就失败了。"院长将骨灰盒放在周雯尸体旁,"翠华临终前把你的亲儿子——真正的D胚胎——送去了海牙。"
程野突然大笑起来,他扯开染血的衬衫,露出心口处的纹身:NW-218。"王姨给我的编号,"他看向呆滞的林镜,"周雯以为我是B胚胎,其实我才是被调包的D。"
暴雨渐歇时,国际刑警的突击队冲上天台。林镜在最后关头扑向周雯的尸体,从她手中抠出一枚微型存储器。他将其抛给我时,指尖已经开始碳化。
"看看真正的遗产吧...哥哥们。"这是他说的最后一句话。
存储器插入平板后,显示的竟是林氏集团51%的股权转让文件,受益人是四个编号:A、B、C、D。
三个月后,林氏大厦顶层的会议室里,我们三人面对全球媒体的长枪短炮。程野作为新任董事长宣布成立"翠华基因安全基金会",陈玺以国际检察官身份发布《人类基因编辑伦理白皮书》。
而我站在落地窗前,看着玻璃倒影中我们三人相似的轮廓。后颈的月牙胎记已经淡化,但当我摸向那个位置时,总能感受到另外三人微弱的心跳。
新闻发布会结束时,秘书送进来一个没有署名的包裹。打开后,里面是四枚崭新的银镯,内侧刻着同一行字:
血脉塑造皮囊,选择铸就灵魂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