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能更紧地回握住爷爷那只只剩下皮包骨、却依旧如铁钳般有力的手,俯下身,
把嘴唇凑近爷爷耳边,声音压得又低又哑,带着安抚的颤抖:“爷爷…是我,
小正…您醒醒…没事了,没事了,咱在家呢…”“家?
”李长河浑浊的眼珠茫然地转动了一下,
那里面燃烧的、属于1937年寒冬的疯狂火焰似乎被这个字眼短暂地刺了一下,摇曳着,
黯淡了一瞬。他布满老年斑和深深皱纹的手,却依旧死死抓着孙子的手腕,
指甲几乎要嵌进肉里,仿佛那是唯一能将他从那片尸山血海中拖拽出来的救命稻草。
他的视线越过李正年轻的脸庞,茫然地在病房雪白的天花板上逡巡,
像是在寻找那早已坍塌的、布满弹孔的城墙垛口。就在这时,他眼角的余光,
不经意地扫到了床头柜上那两枚并排躺着的勋章。一枚崭新、冰冷、锐利,
反射着现代工艺的冷光;另一枚,陈旧、暗哑、布满岁月的蚀痕,
像一块从战火余烬里刨出来的焦铁。那枚生锈的勋章,像一个沉默的、浸透了血泪的坐标,
瞬间锚定了他在记忆旋涡里疯狂沉沦的意识。他的手指松开了孙子的手腕,
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小心翼翼的颤抖,缓缓地、极其缓慢地伸向那枚旧勋章。
布满沟壑的指尖,终于触碰到了那冰冷、粗糙、带着微小颗粒感的金属表面。
就在指尖触碰到那层顽固锈迹的刹那——时间,仿佛被一只无形巨手狠狠攥住,
然后猛地向后扯去!
病房里消毒水的味道、仪器的低鸣、孙子焦急的面孔…所有属于2025年的一切,
如同被强风卷走的薄雾,瞬间消散得无影无踪!震耳欲聋的爆炸声猛地灌满了双耳!
那不是一声,而是无数声叠加在一起,连绵不绝,如同地狱深处传来的毁灭交响。
脚下的大地在疯狂地痉挛、跳动,
每一次剧烈的震动都像是要把人的五脏六腑从喉咙里颠出来!
浓烈的、呛得人无法呼吸的硝烟味,
混合着浓得化不开的血腥气、肉体烧焦的恶臭、还有尘土被高温炙烤后的怪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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