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亲手把那个折磨我七年的丈夫送进监狱后,所有人都以为我大仇得报。
可只有我自己知道,真正的魔鬼,还活在世上,享受着本该属于我的人生。
那个被他当成白月光供奉了七年的亡妻,那个让他不惜囚禁我、伤害我的女人……是我的双胞胎亲姐姐。
她根本没死,是她一手策划了这场偷天换日的骗局,笑着将我推入地狱,替她去承受一个疯子的爱。
1
孟诗雨的忌日,阴雨连绵。
我跪在别墅的祠堂里,面前是她的黑白遗像,照片上的女人笑得温婉,跟我有七分相似。
空气里弥漫着昂贵檀香和泥土的腥气。
「磕头。」
顾言深的声音从我头顶传来,冰冷得像墓碑。
我麻木地俯身,额头贴上冰凉的地板。
砰,砰,砰。
整整七年,每年的今天,我都要在这里,像个罪人一样,对着这个我素未谋面的女人,磕一百个头。
只因为,我长了一张酷似她的脸。
我,苏晚,是孟诗雨的替身。
一个活着的、会呼吸的、廉价的赝品。
「起来。」
顾言深命令道。
我撑着发软的膝盖站起来,目光落在祠堂中央那盆幽兰上。
花名「月下魂」,是孟诗雨生前最爱的品种,据说价值连城。
但此刻,那几片叶子蔫蔫地耷拉着,毫无生气。
顾言深阴鸷的目光也落在那盆花上,他周身的气压瞬间低得可怕。
「你对它做了什么?」他质问我,每一个字都像淬了毒的冰锥。
「我没有。」我平静地回答。
七年的折磨,我已经学会了如何收敛所有情绪。
「没有?」他冷笑一声,猛地掐住我的下巴,强迫我与他对视,「诗雨最爱的花,快死了。苏晚,你敢说不是你这个毒妇,因为嫉妒,偷偷下的毒手?」
他的力气大得吓人,我的下巴传来骨头快要碎裂的痛楚。
「我没有。」我依然重复着这两个字。
站在一旁的顾安安,我们名义上的女儿,实际上是孟诗雨留下的唯一血脉,她用一种与年龄不符的冷漠眼神看着我,幽幽开口。
「爸爸,苏阿姨昨天晚上来过祠堂,我看见了。她盯着妈妈的花,看了好久好久。」
这句童言无忌的话,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顾言深眼里的最后一丝理智,彻底崩断了。
他猩红着眼睛,死死瞪着我,像是要将我生吞活剥。
「好,好得很。你这个贱人,不就是嫉妒诗雨吗?嫉妒她死了,还活在我心里?」
「既然如此,那你就用你的命,来换它的命!」
话音未落,他猛地将我甩到那盆兰花前,从旁边的供桌上抄起一把用来削水果的刀。
寒光一闪。
我的手腕传来一阵剧痛,温热的血瞬间涌了出来,滴滴答答,落在花盆的泥土里。
鲜红的液体,迅速滲入干涸的土中。
顾言深抓着我的手,像是抓着一个献祭的贡品,脸上露出一种病态而癫狂的笑。
「诗雨,你看到了吗?我用这个赝品的血来喂养你的花,用她的贱命来滋养你的兰魂!一命换一命,你可喜欢?」
血还在流,我的眼前阵阵发黑。
祠堂里,檀香、血腥和泥土的味道混杂在一起,令人作呕。
顾安安站在旁边,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一切,甚至还冷静地递上一张纸巾给顾言深擦手。
「爸爸,你别生气了。苏阿姨的血那么脏,别污了妈妈的花。」
这句话,像一把淬了毒的钥匙,猛地捅开了我心里锁了七年的地狱。
地狱空荡荡,恶魔在人间。
而我,就活在两个恶魔的身边。
我看着顾言深那张因疯狂而扭曲的脸,又看看顾安安那双冰冷无情的眼。
我突然笑了。
血流得再多,好像也不那么疼了。
「顾言深。」我轻轻开口,声音嘶哑,却异常清晰,「我们离婚吧。」
他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先是一愣,随即掐着我的脖子,将我提了起来。
「你说什么?离婚?苏晚,谁给你的胆子?」
「你这条命都是我给的,你的脸,你的身体,你的一切都是我的!你是诗雨的影子,这辈子都只能是!」
「除非我死,否则你休想离开!」
我任由他掐着,呼吸困难,脸色涨红,却依然用尽全力,一字一句地告诉他。
「好。那我就去死。」
七年了,是该结束了。
这场荒唐的替身游戏,这场不见天日的囚笼生活。
还有,那些被他们掩盖在岁月尘埃下的,血淋淋的真相。
2
顾言深当然不会让我死。
他把我拖回卧室,粗暴地用纱布包扎了我的伤口,然后像扔垃圾一样把我扔在床上。
「苏晚,收起你那些可笑的念头。」他居高临下地看着我,眼神里满是鄙夷,「你以为你是什么?不过是我从孤儿院捡回来的一个玩意儿,没有我,你连活下去的资格都没有。」
我躺在床上,一言不发。
他以为我的反抗只是一时兴起,是长久压抑下的情绪爆发。
他错了。
我看着他,忽然问道:「顾言深,你还记得我们的孩子吗?」
他的身体明显一僵,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
七年前,我刚被他带回来一年,因为一次意外,我怀孕了。
那时的我,还天真地以为,一个孩子的到来,或许能改变我作为替身的命运。
顾言深起初也是高兴的,他甚至开始减少在我面前提起孟诗雨。
那段日子,是我这七年里,唯一的暖色。
可一切都在顾安安被查出患有罕见的血液病后,戛然而止。
顾安安,孟诗雨的女儿,顾言深的心头肉,掌中宝。
「孩子?」他很快恢复了平静,语气里带着施舍般的冷酷,「那个没福气的孽种,生下来就夭折了,提他做什么?晦气。」
我笑了,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
孽种,夭折,晦气。
他就是这样定义我们那个未曾见过一面的孩子的。
「是吗?」我盯着他的眼睛,「你确定,他是夭折的?」
顾言深被我看得有些不自在,皱起了眉:「你什么意思?难道你还想翻旧账?苏晚,我警告你,别挑战我的底线。」
「我的底线?」我笑得更厉害了,几乎喘不过气来,「我的底线,早在七年前,你们父女联手把我推上手术台的那一刻,就已经没了!」
那一天,我被以「胎位不正,需要提前剖腹产」为由,推进了手术室。
顾言深和顾安安守在外面,满脸担忧。
我还以为,他是真的在关心我。
可麻醉之后,我却在半梦半醒间,听到医生和护士的对话。
「顾先生吩咐了,骨髓和干细胞,务必一次性抽够安安小姐未来十年的量。」
「可产妇的身体……这样大剂量的抽取,几乎是掠夺式的,她会垮掉的,甚至会……」
「闭嘴!拿钱办事,不该问的别问!顾先生说了,保住这个活体血库的命就行,其他的,不重要。」
活体血库。
那是他们给我这个「母亲」的定义。
我的孩子,从一开始就不是被期待降生的生命,而是为了给他姐姐续命的「药引」。
他所谓的「夭折」,不过是因为在母体里就被抽干了赖以生存的养分,出生时,便是一具冰冷的、小小的尸体。
而我,也在那场手术后,身体彻底垮了,成了一个弱不禁风的药罐子,再也无法怀孕。
这,正是他们想要的结果。
一个完美的,只为顾安安提供血液和骨髓的,温顺的,永远不会再有自己孩子的替身。
这些真相,像一把把刀子,在我心里剜了七年,早已鲜血淋漓。
今天,我终于能把它们一件件,摆在顾言深的面前。
「顾言深,你用我儿子的命,换了你女儿的命。你毁了我的身体,把我变成一个药罐子,一个专属的移动血包。你心安理得吗?」
顾言深脸上的血色一点点褪去,震惊地看着我。
他大概没想到,这个秘密,我竟然知道。
「你……你怎么会……」
「我怎么会知道?」我撑着身体坐起来,「你以为你做得天衣无缝吗?你以为我是个任你摆布的傻子吗?」
「我告诉你,顾言深。我不但知道,我还知道,安安这几年所谓的病情反复,根本就是你们的把戏!你们在我的饭菜里下药,让我一直保持虚弱,方便你们随时随地,予取予求!」
这句话,是我刚刚诈他的。
但我看到了顾言深瞳孔的猛烈收缩。
我知道,我猜对了。
这个世界上,没有比他们更恶毒的父女了。
顾言深的震惊很快变成了恼羞成怒,他一把扼住我的喉咙,将我死死按在床上。
「你这个贱人!你竟然敢调查我!是谁?是谁告诉你的!」
他的眼神狠厉,杀意毕现。
我知道,他真的动了杀心。
因为我这个「活体血库」,有了自己的思想,不再受他控制了。
我闭上眼,不再挣扎。
也好,死了,就都解脱了。
然而,就在我意识快要消散时,卧室的门被猛地推开。
「爸爸!住手!」
顾安安冲了进来,拉住了顾言深的手。
我以为她良心发现。
却听到她说:「爸爸,你不能杀了她!下周,我就要去国外做第二次治疗了,还需要她的血!」
3
我没死成。
顾安安的一句话,保住了我这条「有用」的命。
我像一滩烂泥,被囚禁在卧室里,每天有人送来加了料的饭菜,和一个慈眉善目的家庭医生来给我「检查身体」。
他们要确保我这个「血库」在下周之前,能调整到最佳「取用」状态。
窗户被钉死,门口有两个保镖二十四小时看守。
这里是顾家的顶层别墅,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顾言深再也没出现过,大概是觉得和我多说一句话都嫌脏。
顾安安倒是来过一次。
她端着一碗燕窝,笑得天真无邪。
「苏阿姨,喝点燕窝补补吧。你身体好,我的身体才能好呀。」
我看着她那张酷似孟诗雨的脸,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滚。」
她也不生气,把碗放在床头柜上。
「苏阿姨,你别不识好歹。我爸爸能让你活着,已经是最大的仁慈了。毕竟,一个不听话的玩具,就该被销毁,不是吗?」
「你知道吗,」她凑近我,用只有我们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当年抽你骨髓的时候,我求爸爸多抽一点的。因为医生说,抽得越多,你以后就越虚弱,这样,你就再也没力气逃跑,也没力气生下别的小杂种,来分走爸爸对我的爱了。」
十三岁的女孩,心思却歹毒如蛇蝎。
我气得浑身发抖,扬手就想给她一巴掌。
她却轻巧地躲开,咯咯地笑了起来。
「你看,你连打我的力气都没有了。苏阿姨,认命吧。你这辈子,就是为我活的。」
她走后,我看着那碗燕窝,一个疯狂的计划在脑海里逐渐成形。
我不能坐以待毙。
我不能让七年前的悲剧,再次上演。
我需要一个帮手,一个能与顾言深抗衡的,强大的人。
我想到了一个人。
厉司爵。
顾言深的死对头,商场上斗得你死我活的竞争对手。
传闻他手段狠戾,不近人情,唯一在意的,就是他那个体弱多病的妹妹。
我需要一个机会,一个能联系上他的机会。
机会很快就来了。
两天后,那个家庭医生照例来给我检查。
我装作虚弱至极的样子,在他给我抽血时,「不小心」晕了过去,打翻了桌上的仪器。
一片混乱中,我趁着保镖和医生手忙脚乱地扶我时,飞快地将医生口袋里的私人手机,塞进了我的枕头底下。
夜里,我等到所有人都睡下,悄悄拿出手机。
还好,没有密码。
我在网上搜到了厉司爵的联系方式,那是一个公开的商务邮箱。
我知道,直接发邮件求救,多半石沉大海。
我需要一个能让他无法拒绝的筹码。
我颤抖着手,打下了一行字。
「我知道顾言深『天启计划』的核心数据,也知道他扳倒你妹妹公司的所有黑料。想合作,给我回电话。」
后面附上了这个医生的号码。
我赌他会看到,赌他对顾言深的恨,足以让他冒一次险。
发完邮件,我迅速删除了所有痕迹,将手机塞回原处。
接下来,就是漫长的等待。
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
第三天夜里,手机在我枕头下,无声地震动了一下。
是一个陌生的号码发来的短信,只有一个字。
「说。」
我心脏狂跳,知道鱼上钩了。
我飞快地回复。
「我被顾言深囚禁,他要用我的命给顾安安治病。救我出去,我把顾氏集团的命脉,双手奉上。」
「地址。」对方回得依然简洁。
我把地址发了过去。
对方沉默了。
我不知道他会不会来,不知道他会怎么来。
我唯一的筹码,已经全部押上。
剩下的,只能听天由命。
又过了两天,距离顾安安去国外的日子,只剩最后一天。
这天晚上,别墅里异常安静。
我躺在床上,心如擂鼓。
如果厉司爵不来,明天等待我的,就是再一次被抽干骨髓,然后被更严密地囚禁起来,直到生命耗尽。
午夜十二点,我的窗外,突然传来一声极轻微的响动。
像是玻璃被切割的声音。
我猛地睁开眼,死死盯住房门。
门外的保镖没有任何反应。
几分钟后,一个高大的黑影,如鬼魅般,从被卸下的窗户翻了进来。
他逆着月光,我看不清他的脸,只能感觉到一股迫人的强大气场。
「苏晚?」他开口,声音低沉而磁性。
是我,我就是厉司爵。
我点点头,挣扎着想从床上起来。
他走到我床边,居高临下地审视着我。
「你比照片上看起来,还要瘦。」
我没时间跟他废话,直接说:「带我走。我说的一切,都有效。」
「好。」他答应得干脆,「但不是现在。」
「你什么意思?」我急了。
「顾言深老奸巨猾,你就这么消失了,他会把整个城市翻过来。我们需要一个让他相信你已经『彻底消失』的理由。」厉司爵的声音冷得像冰。
「你想怎么做?」
「让他相信,你死了。」
4
厉司爵的计划,大胆而疯狂。
他要制造一场大火,一场足以将整个别墅烧成灰烬,让我「死无对证」的大火。
「顾言深最在意的是什么?」他问我。
「孟诗雨,和她的一切。」我不假思索地回答。
「很好。」厉司爵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那我们就从她最爱的祠堂和那盆『月下魂』开始烧起。」
「要烧,就连着他最大的念想,一起烧成灰。」
他递给我一个微型耳机:「戴上。按一下,我会收到信号。」
然后,他递给我一个小瓶子。
「这是强效助燃剂,无色无味。你知道该怎么做。」
说完,他像来时一样,悄无声息地消失在夜色里。
我握着那个小瓶子,手心冰冷。
我知道,我没有退路了。
这一夜,我几乎没有合眼。
天快亮的时候,我按下了耳机。
然后,我换上孟诗雨最喜欢的那条白色连衣裙,悄悄走出卧室。
门口的保镖,不知何时已经被人解决了,无声无息地倒在墙角。
我畅通无阻地来到一楼的祠堂。
我看着孟诗雨的遗像,将瓶子里的助燃剂,仔仔细细地,浇在了祠堂的每一个角落,尤其是那盆「月下魂」的周围。
做完这一切,我坐在蒲团上,静静等待。
清晨六点,别墅的火警系统,发出了刺耳的尖叫。
浓烟,从祠堂的方向滚滚而来。
我拿出厉司爵给我的第二个道具,一个能散发出类似人体烧焦气味的发烟弹,点燃后扔进了火场。
然后,我用湿毛巾捂住口鼻,按照厉司爵给的路线,从别墅后院一个隐秘的狗洞里,爬了出去。
外面,一辆黑色的车,早已等候多时。
我钻进车里,回头看了一眼。
冲天的火光,将整栋别墅映得如同白昼。
顾言深和顾安安惊慌失措地从楼上跑下来,脸上满是难以置信。
顾言深疯了一样想冲进火场,嘴里嘶吼着:「诗雨!我的诗雨!」
消防车,救护车,警车的鸣笛声响彻天际。
而我,就坐在车里,冷眼看着这场为我而起的盛大葬礼。
车子平稳地启动,将那片火海和嘶吼,远远地甩在身后。
开车的司机对我说:「厉总吩咐了,先送您去一个安全的地方。他让您放心,后续的事情,他会处理干净。」
我点点头,靠在座椅上,闭上了眼睛。
我并没有被送往什么豪华酒店。
车子一路开到了城郊一个破旧的小区。
司机带我上了一栋居民楼的五楼。
打开门的,是一个面容朴实的女人。
「宁姐。」我看到她,眼泪瞬间涌了出来。
宁姐,我在孤儿院时唯一的朋友。
当年我被顾言深带走,是她拼命劝我,说那种豪门不是我们这种人该去的地方。
我不听,一头扎了进去。
后来我怀孕,被送进那家私人医院,也是她在里面做护工,在我最绝望的时候,给了我一丝希望。
她看到我这副形容枯槁的样子,心疼地抱住我。
「晚晚,你受苦了。」
我摇摇头,迫不及待地问:「他呢?我的……念安呢?」
宁姐把我拉进屋,带我到里间的卧室。
床上,一个瘦瘦小小的小男孩,正在安静地睡着。
他大概七岁的样子,眉眼之间,有我和顾言深的影子。
我的儿子,念安。
那个我以为早就夭折,却被宁姐用一个夭折的女婴换出来,悄悄抚养长大的儿子。
「念安……」我跪在床边,伸出手,却不敢碰他,生怕惊醒了这个梦。
这七年,我活着的唯一动力,就是他。
我知道他还活着,我知道我必须逃出去,带他远走高飞。
厉司爵能找到他,也是因为宁姐。当年宁姐带着孩子东躲西藏,是受了厉司爵妹妹的恩惠。世界就是这么小。
我看着念安安静的睡颜,泪如雨下。
七年的分离,七年的思念,在这一刻,尽数化作滚烫的泪水。
妈妈来了,我的孩子,妈妈再也不会离开你了。
5
我的「死」,在江城引起了轩然大波。
顾氏集团总裁夫人苏晚,因不堪忍受丈夫多年的冷落和对亡妻的过度思念,纵火自焚于顾家祠堂,尸骨无存。
多浪漫,多悲情。
媒体将我塑造成了一个为爱痴狂的悲剧女性,而顾言深,则成了那个让人又爱又恨的痴情总裁。
他为我举办了一场极其盛大的葬礼。
葬礼上,他一身黑衣,面容憔悴,抱着一个空的骨灰盒,演足了一个悲痛欲绝的丈夫。
顾安安则依偎在他身边,哭得梨花带雨,仿佛真的失去了最亲爱的「苏阿姨」。
我通过厉司爵提供的直播,在安全屋里,和我儿子一起,欣赏了这场精彩的表演。
「妈妈,那个叔叔是坏人吗?」念安指着屏幕上的顾言深问我。
我摸摸他的头,轻声说:「是,他是世界上最坏的人。」
厉司爵的效率很高,他很快给我和念安办好了新的身份,又请了国外最好的医生来给念安和调理我的身体。
他告诉我,顾言深因为祠堂和「月下魂」被毁,加上我的「死」,受了很大打击,精神状态很不稳定。
「时机快到了。」他说,「等他最脆弱的时候,就是我们给他致命一击的时候。」
我问他,他为什么这么恨顾言深。
他说,他妹妹的公司,就是被顾言深用卑鄙的手段搞垮的,他妹妹因此一病不起。
「他毁了我最重要的人,我也要让他尝尝,失去一切的滋味。」他的眼神,和我一样,充满了恨意。
我们是同一类人,被仇恨驱使的复仇者。
葬礼过后,顾家的别墅开始变得不平静。
首先,是那盆被抢救出来的,只剩下几片残叶的「月下魂」,彻底枯萎了。
无论顾言深请来多少专家,用什么名贵的肥料,都救不活。
它就像被抽干了灵魂一样,死得悄无声息。
接着,别墅里开始闹「鬼」。
夜深人静的时候,会突然响起孟诗雨生前最喜欢唱的那首歌。
那是一段非常私密的录音,只有顾言深有。
他把整个别墅的安保系统翻了个底朝天,却什么都没发现。
因为播放器,是厉司爵派人用高科技无人机,悄悄贴在他卧室窗外的。
最先崩溃的,是顾安安。
她开始变得神经质,总说晚上看到一个穿白裙子的女人站在她床边,长得跟我一模一样,却冷冷地对她说:「把我的命,还给我。」
她吓得不敢一个人睡觉,夜夜啼哭。
顾言深请了心理医生,请了所谓的大师来驱邪,都无济于事。
整个顾家,被一股诡异而恐怖的气氛笼罩。
顾言深肉眼可见地憔悴下去,公司的事务也开始频繁出错。
而我,则在这段时间里,在他的死对头厉司爵的庇护下,养精蓄锐,准备着我的复仇。
厉司爵给了我一份顾氏集团所有股东的资料,让我选定一个突破口。
我选了王副总。
一个贪婪好色,早就对顾言深不满的元老。
我让宁姐去接近王副总的太太,一个沉迷于美容和八卦的家庭主妇。
宁姐假装成一个手头拮据的单亲妈妈,在美容院和王太太「偶遇」,一来二去,便成了无话不谈的「好姐妹」。
我让她在「不经意间」,向王太太透露了一些关于「苏晚之死」的「内幕」。
比如,苏晚根本不是自杀,而是被顾言深逼死的。
比如,顾言深为了给女儿治病,曾对苏晚做出过惨无人道的事情。
这些捕风捉影的「秘密」,很快就在江城的上流圈子里,流传开来。
流言,是最好的武器。
它杀人于无形,诛心于无声。
顾言深焦头烂额,顾氏集团的股价,也因为这些负面传闻,开始小幅波动。
我知道,这只是前菜。
真正的大餐,还在后面。
6
顾氏集团三十周年庆典暨新项目「天启计划」发布会,在江城国际会展中心隆重举行。
这是顾言深策划已久的一场盛会,是他用来扭转公司颓势,重振雄风的关键一战。
江城所有名流、媒体、投资方,悉数到场。
顾言深一扫前些日子的颓废,一身高定西装,容光焕发地站在台上,意气风发。
顾安安也穿着漂亮的公主裙,像个小天使一样,站在他身边。
「『天启计划』,将是引领未来科技的革命性项目……」顾言深的声音,通过麦克风,回荡在整个会场。
我坐在会场对面的大楼顶层,厉司爵的私人办公室内,通过巨大的落地窗,冷冷地看着这一切。
念安和宁姐在我身边。
「妈妈,开始了。」厉司爵递给我一个平板,上面是发布会的现场直播。
我点点头,拿起了桌上的一个红色按钮。
「下面,请看我们的宣传片!」顾言深意气风发地一挥手。
会场中央巨大的LED屏幕,应声亮起。
但出现的,并不是什么高大上的宣传片。
而是一段温馨的家庭录像。
录像里,「我」正抱着年幼的顾安安,在草地上奔跑,笑得一脸幸福。
顾言深愣住了,台下的宾客也一片哗然。
还没等他们反应过来,画面一转。
场景变成了医院的手术室。
镜头是偷拍的,有些晃动,但声音无比清晰。
「顾先生吩咐了,骨髓和干细胞,务必一次性抽够安安小姐未来十年的量。」
「保住这个活体血库的命就行,其他的,不重要。」
……
会场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台上脸色瞬间惨白的顾言深身上。
但这还没完。
画面再次切换,是顾家卧室的场景。
顾言深掐着我的脖子,面目狰狞地嘶吼:「你这个贱人!你竟然敢调查我!」
而顾安安冲进来,大喊:「爸爸,你不能杀了她!下周,我就要去国外做第二次治疗了,还需要她的血!」
视频的最后,是一份份带血的医疗记录,一份份被篡改的出生与死亡证明,还有一份关于顾言深指使人暗中给我下药的详细报告。
铁证如山!
全场炸裂!
「天哪!这是真的吗?简直是禽兽!」
「虎毒还不食子呢!他竟然……」
「那个顾安安,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闪光灯疯狂地闪烁,记者们像闻到血腥味的鲨鱼,蜂拥到台前。
顾言深彻底懵了,他指着屏幕,语无伦次地大喊:「关掉!关掉它!是假的!都是假的!」
顾安安吓得尖叫,躲到他身后。
就在这时,屏幕的画面,定格了。
一个女人,抱着一个男孩,出现在屏幕中央。
是我。
是健康、明亮,眼神里淬着冰冷火焰的我。
而我怀里的,是我的儿子,念安。
这是一个实时直播的画面。
我看着镜头,就像看着台上的顾言深,一字一句,清晰地,向全世界宣告他的罪行。
「顾言深,你不是总喜欢说一命换一命吗?」
「你用我儿子的命,去换你女儿的,还妄图用我这条命,去换你亡妻那盆破花的命。」
「现在,轮到我了。」
「今天,我就用你引以为傲的顾氏集团,来换我儿子一个光明的未来。」
「对了,」我冲他露出一个灿烂的,却无比残忍的微笑,「孟诗雨最爱的那盆『月下魂』,是我亲手,一滴一滴,用除草剂灌死的。你浇再多肮脏的血,也救不活它。正如你,再也救不回你的顾氏集团。」
话音落下,我按下了手边的红色按钮。
屏幕上,开始滚动播放「天启计划」的核心数据和所有顾氏集团偷税漏税、进行不正当竞争的黑料。
那是足以让整个顾氏集团万劫不复的铁证。
顾氏集团的股票,在那一刻,呈直线断崖式暴跌。
会场的门被猛地推开,一群穿着制服的警察冲了进来,径直走向已经呆若木鸡的顾言深。
「顾言深先生,你涉嫌故意伤害、非法拘禁、商业窃密等多项罪名,请跟我们走一趟。」
他疯了。
他像一头发狂的野兽,嘶吼着孟诗雨的名字,挥舞着手臂,最终被警察死死按在地上。
顾安安的尖叫,淹没在人群的唾骂和相机的快门声里。
一场盛大的发布会,变成了一场公开的审判。
我关掉平板。
窗外的阳光,刺眼而温暖。
我低下头,亲了亲怀里念安的额头。
「宝贝,都结束了。」
宁姐在旁边泣不成声。
厉司爵走到我身边,递给我一杯温水。
「恭喜你。」他说。
我看着窗外那座城市的轮廓,轻声说:「谢谢。」
谢谢你,也谢谢我自己。
谢谢那个在黑暗里挣扎了七年,却从未放弃希望的,我自己。
7
顾言深的倒台,像一场飓风,席卷了整个江城。
曾经不可一世的商业帝国,一夜之间分崩离析,被厉司爵和其余的饿狼蚕食殆尽。
而我,苏晚,这个被传言早已「葬身火海」的女人,成了江城一个隐秘的传说。
我没有再出现在公众视野里。
在厉司爵的安排下,我和念安、宁姐,住进了一处靠海的别墅,过上了从未有过的,平静而安宁的生活。
念安的身体在最好的医生调理下,一天天好起来,苍白的小脸上渐渐有了血色,性格也开朗了许多。他会在沙滩上追着海浪奔跑,会用积木搭出歪歪扭扭的城堡,然后献宝似的拿给我看,叫我「妈妈公主」。
我的身体也慢慢恢复,七年里亏空的血气和被药物侵蚀的内里,都在阳光和希望中,一点点被填满。
我以为,这就是结局。
复仇结束,善恶归位,我的下半生,只剩下岁月静好。
直到顾言深的案子开庭。
我没有去现场,但厉司爵派人送来了庭审的全部录像。
录像里,顾言深瘦得脱了形,曾经意气风发的眼眸,如今只剩下死灰般的沉寂。面对检方一条条确凿的指控,他一言不发,状若死人。
就在法官准备宣判时,他突然抬起头,目光精准地穿透镜头,仿佛在直视着我。
他笑了。
那笑容,诡异而怨毒。
「苏晚,」他嘶哑地开口,声音不大,却让整个法庭都安静下来,「你以为你赢了吗?你毁了我的事业,毁了我的家,你很高兴,对吗?」
「可是我告诉你,你永远,永远都只是她的一个影子!」
「你逃不掉的!就算你跑到天涯海角,你这张脸,这身皮囊,都刻着她的名字!你一辈子,都活在她的阴影里!哈哈哈……」
他癫狂的笑声回荡在法庭,也像一把重锤,狠狠砸在我的心上。
是啊,我怎么忘了。
我是苏晚,但我也是孟诗雨的替身。
这张脸,是我所有苦难的根源,也是我无法抹去的烙印。
当晚,我做了个噩梦。
梦里,我站在一片镜子迷宫里,四面八方都是我的脸,可每一张脸都在对我笑,笑声却属于孟诗雨。她们都在说:「你只是我,你不是你。」
我惊出一身冷汗,从梦中醒来。
窗外月光如水,我却觉得浑身冰冷。
几天后,厉司爵来找我,表情凝重。
「顾言深在狱中,供出了一件陈年旧事。」他递给我一份文件,「关于孟诗雨的车祸,他说,另有隐情。」
我接过文件,指尖冰凉。
「当年警方定性为意外,但顾言深坚称,那是一场谋杀。」厉司爵的声音低沉,「他怀疑一个人。」
「谁?」
「孟诗雨的亲哥哥,孟哲远。」
8
孟哲远。
一个我只在资料里见过的名字。
孟家的长子,在孟诗雨出事后不久,便远走海外,再也没回来过。
他是孟诗雨唯一的亲人,却连妹妹的葬礼都没出席,冷漠得不合常理。
「他为什么要杀自己的妹妹?」我无法理解。
「顾言深说,是为了孟家的家产。」厉司爵解释道,「孟家父母早逝,留下的巨额遗产,兄妹二人平分。但遗嘱有一条附加条款,若一方意外身亡,其名下所有财产,将由另一方继承。」
也就是说,孟诗雨死了,孟哲远就成了唯一的继承人。
这是一个足够充分的杀人动机。
「顾言深还说,他手上有一件孟诗雨的遗物,可以证明孟哲远就是凶手。」厉司爵看着我,「那件遗物,和顾家被烧毁的其他财物一起,被消防队封存在证物仓库里。我动用了一些关系,把它拿了出来。」
他将一个密封的证物袋推到我面前。
里面,是一个被烧得半焦的音乐盒。
我认得它,那是孟诗雨最喜欢的物件,我曾在她的照片里见过无数次。
音乐盒的底部,有一个小小的暗格。
厉司爵小心翼翼地撬开暗格,里面,竟然藏着一张储存卡。
插上电脑,里面只有一段音频文件。
点开播放,是一个男人气急败坏的声音。
「……你这个疯子!你非要为了顾言深那个偏执狂,毁了我们所有人吗?我告诉你,你要是敢把这件事说出去,我第一个让你消失!」
声音,因为电流的干扰有些失真,但那股狠戾的意味,清晰可辨。
就在这时,我的手机响了。
是一个陌生的海外号码。
我按下免提。
「请问,是苏晚小姐吗?」电话那头,是一个温润而疏离的男声。
「我是。」
「你好,我是孟哲远。」
我跟厉司爵对视一眼,彼此眼中都充满了震惊。
他说,他回来了。
他想见我一面。
「为了什么?」我问。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才缓缓说道:「为了我妹妹,诗雨。有些事,我想当面跟你解释清楚。顺便……取回一样本该属于我的东西。」
挂掉电话,我看着桌上那个音乐盒。
直觉告诉我,事情,远比我想象的要复杂。
第二天,我见到了孟哲远。
他约我在一家僻静的咖啡馆。他穿着一身剪裁得体的灰色西装,文质彬彬,眉眼间和孟诗雨有几分相似,但气质更为冷峻。
他看到我,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痛楚,但很快掩饰过去。
「你比照片里,更像她。」他轻声说。
「孟先生,」我开门见山,「顾言深说你为了家产,谋杀了你的妹妹。」
他苦笑一声,摇了摇头:「家产?如果我为了钱,就不会在拿到遗产后,一分未动,全部捐给了慈善基金会。」
「那段录音,你怎么解释?」我拿出手机,播放了那段音频。
孟哲远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他死死地盯着我的手机,身体微微颤抖。
「这个……这个东西怎么会在你这里?」
「它在孟诗雨的音乐盒里。」
孟哲远闭上眼,像是陷入了痛苦的回忆。
良久,他才睁开眼,看着我,一字一句地说道:「苏晚,你有没有想过,你为什么会和诗雨长得一模一样?」
9
「什么意思?」我的心猛地一沉。
「我母亲生下的,是一对双胞胎。」孟哲远的声音,像一颗惊雷,在我耳边炸响,「当年孟家生意出了些问题,被人寻仇,家里刚出生的二女儿,被仇家偷走,从此下落不明。」
「那个被偷走的孩子……手腕上有一块小小的,蝴蝶形状的红色胎记。」
我下意识地撸起左手的袖子。
我的手腕上,赫然有一块蝴蝶形状的,淡红色的胎记。
因为颜色很淡,我从未在意过。
原来,我不是替身。
我甚至不是苏晚。
我是孟晚。
是孟诗雨的,双胞胎妹妹。
这个真相,比顾言深带给我的所有折磨,都更让我感到荒谬和窒息。
「所以……」我的声音在发抖,「孟诗雨她,知道我的存在?」
孟哲远痛苦地点了点头:「是。她不仅知道,还是她,一手策划了你被顾言深『发现』的这件事。」
他从公文包里,拿出了一本日记。
是孟诗雨的日记。
日记里,字迹娟秀,记录的却是一个外人无法想象的,令人毛骨悚然的真相。
孟诗雨从一开始,就憎恨顾言深的爱。
她觉得那种爱,是窒息的,是病态的,是一个囚笼。她爱上了别人,一个自由不羁的艺术家,并怀上了那个人的孩子。
那个孩子,就是顾安安。
她想逃,但她知道顾言深的偏执,他绝对不会放过她。
于是,她想到了一个恶毒的计划。
她偶然间得知了自己还有一个双胞胎妹妹,流落在孤儿院。
一个完美的,可以替她承受一切的「替身」。
「我会假死。」日记里,孟诗雨这样写道,「我会让他(顾言深)以为是我开车失误,坠入悬崖。然后,哲远,我的哥哥,你必须帮我。帮我把他引到那家孤儿院,让他看到那个和我一模一样的『苏晚』。」
「他会把她当成我的替身,他会把对我的所有爱,所有偏执,所有疯狂,都转移到她身上。他会囚禁她,折磨她,用她来慰藉他可悲的思念。」
「而我,将带着我的爱人,我的孩子,远走高飞,获得新生。」
「至于那个可怜的妹妹,就当是我,送给顾言深最后一个,也是最恶毒的礼物吧。用她的一生,来惩罚他的爱。这很公平。」
我看着那些字,浑身的血液都凉透了。
我所以为的,长达七年的地狱,竟然从一开始,就是我那素未谋面的亲姐姐,亲手为我打造的。
她偷走了我的人生,把我推入深渊,只为了成全她所谓的「自由」。
「那段录音……」我抬头看向孟哲远。
「是我和她的争吵。」他闭着眼,满是悔恨,「我不同意她的计划,我觉得太残忍了。我威胁她,如果她一意孤行,我就去告诉顾言深真相。她说我疯了。她说……如果我敢毁了她的计划,她就带着孩子,从我面前彻底消失。」
「我怕了。」孟哲远的声音哽咽了,「我只有她一个亲人了……我最终,还是妥协了。」
「那场车祸……」
「是她自己导演的。车子坠崖前,她就和她的情人,带着安安,从另一条小路离开了。那辆车,是她那个情人动的手脚,他是个机械师。」
真相,大白了。
原来,最该千刀万剐的人,不是顾言深。
而是那个被他当成白月光,供奉了七年的,孟诗雨。
她才是真正的,魔鬼。
10
我拿着日记,去了监狱。
隔着一层厚厚的玻璃,我再次见到了顾言深。
他比上次庭审时,更颓败了。像是一截被抽干了所有水分的枯木。
看到我,他浑浊的眼睛里,才泛起一丝波澜,是那种刻骨的恨意。
「你来干什么?」他嘶哑地问,「来看我有多惨吗?」
我没有说话,只是将那本日记,一页一页地,翻开,贴在玻璃上,让他看清。
他起初还不屑一顾,但当他看到那些熟悉的字迹时,他的瞳孔猛地收缩。
他趴在玻璃上,像一头被困的野兽,死死地盯着那些文字。
我看到了他脸上的表情,在一点点地变化。
从震惊,到难以置信,到迷茫,再到……彻底的崩溃。
我翻到了最后一页,那是孟诗雨写给她情人的一句话。
「亲爱的,等我处理完顾言深这个麻烦,我们就去瑞士,再也没人能打扰我们。至于安安的抚养权,我已经让律师做好了准备,顾言深那个傻子,会以为安安是他的种,帮我们把她养到七岁的。」
那句话,成了压垮顾言深的最后一根稻草。
他瞪大了眼睛,嘴巴一张一合,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他替别人养了七年的女儿。
他视为生命的爱情,是一场骗局。
他当作信仰的亡妻,是一个玩弄他于股掌的毒妇。
他为此所做的一切,囚禁我,折磨我,伤害我的孩子……所有的一切,都变成了一个天大的笑话。
「啊——!」
他突然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凄厉长啸,猛地用头撞向玻璃。
砰!砰!砰!
狱警冲进来,将他死死按在地上。
他不再挣扎,只是躺在冰冷的地上,咧着嘴,痴痴地笑了起来。
眼泪,鼻涕,口水,混着额头流下的血,糊了一脸。
「骗子……都是骗子……哈哈哈……」
他疯了。
信仰崩塌,比死亡更可怕。
这,才是我对他,最彻底的报复。
我平静地看着他被拖走,转身离开,没有一丝留恋。
走出监狱,阳光正好。
厉司爵的车停在外面。
他问我:「都解决了?」
我点点头。
「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我想了想,说:「我想去一个地方。」
11
我让孟哲远,带我去了孟诗雨现在居住的地方。
瑞士,一个湖边小镇,风景如画。
她和她的情人,那个艺术家,开了一家小小的画廊,过着她梦寐以求的,「自由」的生活。
顾安安,如今已经改名叫了另一个名字,穿着漂亮的小裙子,在画廊门口的草坪上,追逐蝴蝶。
我没有进去。
我只是站在远处,静静地看着。
孟诗雨从画廊里走出来,端着一杯咖啡,脸上洋溢着幸福满足的笑。
她老了一些,眼角有了细纹,但那张和我一模一样的脸,依旧美丽。
她似乎察觉到了我的目光,朝我这边望过来。
我们的视线,在空中交汇。
她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了。
取而代之的,是惊恐,是骇然,是仿佛见了鬼一般的难以置信。
我没有动,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然后,我冲她,露出了一个微笑。
那是一个解脱的,告别的,也是一个带着无尽嘲讽的微笑。
你看,你费尽心机,偷走了我的人生,把我推入地狱。
可现在,我从地狱爬出来了。
而你,你所谓的天堂,也将因为我的出现,永远蒙上一层无法摆脱的阴影。
你的余生,都会活在恐惧里。
恐惧我会不会把真相公之于众,恐惧我会不会毁掉你现在拥有的一切。
这个微笑,就是我对你,最残忍的凌迟。
我转身,离开了。
没有愤怒,没有质问,甚至没有恨。
因为不值得。
回国的飞机上,我靠在窗边,看着云海翻腾。
孟哲远坐在我身边,递给我一份文件。
「这是孟家所有的资产转让协议,我已经签好字了。从法律上讲,这些,本就有一半属于你。」他说,「对不起,晚晚。哥哥欠你太多。」
我没有看那份文件。
「我叫苏晚。」我轻声说,「我不是孟晚。」
那个被偷走的人生,我不要了。
我要做我自己。
回到家,推开门,念安像一只小炮弹一样冲进我怀里。
「妈妈!」
宁姐笑着走过来,接过我的行李。
厉司爵站在客厅的落地窗前,回过头,冲我微微一笑。
窗外,夕阳正缓缓落下,将整片海面染成温暖的金色。